因为夏爸夏妈不懂,所以我向公司请了半天假,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帮夏天办理休学,又和夏爸去了趟夏天的宿舍收拾夏天的东西,看到夏天的桌上摆着一本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,我随意地抽出一本翻看,看着笔记里的字体从一开始的端正漂亮到后来的歪斜彆扭,都可以感觉出夏天即使在生病后,依旧努力认真在功课上。在收着这些笔记时,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。我和夏爸爸两人很快地将夏天的东西打包好,要离开前,夏天的室友霖霖突然出现叫住我。「这个请帮我转交给雨霽,等期末考完我会去看她,请她加油!我们等她回来上课。」霖霖交给了我一张卡片和一盒小礼物。我对她点了点头,随后坐着夏爸爸的车赶去医院。冬天的夜晚降临得很快,不过五点多天色已蒙上一层灰雾,病房里有股沉重凝滞的气氛,白炽的灯光似乎怎么也照不明病房内的阴暗,电视里重播再重播的八点档声音充斥整间病房,像是为了驱逐病房内阴沉的空气般。我听见夏妈妈努力地找话题和夏天聊天,但夏天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,让本就阴鬱的气氛更为凝重。我和夏爸爸走进病房,对夏妈妈点了点头,夏妈妈看见我们来明显松了口气。「瀚文,怎样?都办好了吗?」夏妈妈关心地问。我点头,回道:「嗯,都办好了,不用担心。」说完,我担心地看了眼夏天的反应,夏天却像是对我们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般,看都不看我一眼。夏妈妈发觉到我的视线,看着夏天轻轻叹了口气,道:「真的谢谢你了,瀚文。」听着那声叹息,我大约也猜得出来夏妈妈在为什么而难过。我拍拍夏妈妈瘦弱的肩膀道:「夏妈妈,要不你先跟夏爸爸回去休息?明天我放假,今晚让我陪夏天。」「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……还是你明天再过来?」夏妈妈踌躇地说。「没关係啦,我换洗衣服都带来了。」我指了指肩上的背包说:「不用担心我,夏妈妈,你回去早点休息吧。」夏妈妈想了下,没有犹豫太久就对我点头,道:「对不起啊,瀚文,总是麻烦你那么多,真的幸亏有你在,帮了我们很多的忙……」「别这么说,这都是我应该做的……」在我的劝慰下,夏妈妈收拾了东西,和夏爸爸一起离开了医院。他们离开后,我走到夏天面前拿出霖霖要我转交的东西递给了夏天。「这是霖霖要我拿给你的。」夏天轻轻抬眸看了一眼,了无生气地道:「谢谢,帮我收起来吧。」「你不打开来看看吗?」夏天摇了摇头,将头转向另一边说:「有什么好看的?」「这也是你同学的心意……」夏天沉默不语,那样子看得我一阵心疼。曾经是那么神釆飞扬的夏天,如今却因为多发性硬化症而黯然失神。这个病夺走的并不只有夏天的健康,似乎连夏天心里的某一部份都被带走了。我将霖霖的东西放到一边,看着床头柜上已送来的医院餐,转开话题问:「你今天怎么样?还好吗?要先吃饭吗?」「嗯,还好,不用。」夏天声音闷闷的,态度和对夏妈妈差不多,并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。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……」我叹口气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夏天,挫折地垂下肩膀,坐到她床边,试图想一些能让她振作起来的话题。「现在虽然休学,但如果你能赶在开学前好起来的话,还是能马上復学的,你知道吗?」「那有什么用?我还是比别人晚一年啊。」「晚一年又有什么关係?n大每年休学延毕的人那么多,又不止你一个,何况你是因为生病的关係才延毕,这不是你的错……」「你说的当然轻松,延毕的又不是你!何况我又不是不用功,为什么我要比别人多唸一年……」夏天将头埋进枕头里,声音哽咽地传了出来。「为什么我要生病?为什么是我?」向来能言善道的我,无法回答夏天的问题,只能一下一下地抚摸夏天的头,心底无比酸涩疼痛。上天要让谁生病这种事向来就不可理喻,又能有什么答案?
「别哭……这样哭对身体不好……」我讨厌自己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夏天的话,我只能说着千篇一律,同样的对白。「有差吗?反正我怎么做都会復发,你又能保証我下学期绝对能復学吗?」夏天含着眼泪转过头,看着我问。这种事谁又能给谁保証?医生都不能保証了,我又能保証什么?我知道,夏天心里也清楚,她心里想要的不过是一根能让她攀附的浮木。即使知道是假的,她也需要有人能在黑暗中给她一丝光明,给她能往前走的力量和信仰。我紧抱住夏天,想成为她的力量,用坚定的语气道:「如果你像之前一样好起来的话,当然能。」「那如果好不了呢?」「不会,你之前连续发作不也好起来了吗?这次也一定可以的。」我看着她,试图多给她一点信心,我害怕夏天失去「能好起来」的信念,也怕夏天就这么一蹶不振。「那好起来后呢?又能撑多久?能撑完整个学期吗?能让我一整个学期都不发作吗?」夏天看着我反覆地质问:「我已经那么小心了,还是发病了,那我之后又能怎么办?」我想这些问题她自己一定也在心里想过几千、几万遍,不停地反覆质疑,不停地询问自己,询问上天,却没有谁能给她真正的答案。「我再怎么努力,还不是一个发作就要全部重来……我努力作什么?我的努力有用吗?」一直以来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,不流露任何负面情绪的夏天,像是再也忍不住一再的打击,崩溃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