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遥清晨起床发现客厅的门是开的,现在才六点,爸妈已经起床了吗?弯腰捡起报纸,摩托车由远而近狂飆而至,在身边捲起一阵风停下,她起身看到老弟拔下钥匙步入客厅的背影,连安全帽都没戴。「你去哪里,怎么这么早起床?」民宿早晚班都有员工,加上他天天陪她吃宵夜,早上都睡到中午才起床。「去揍人啦!」什么?海遥转身正要跟进房间,看见他一手抱着刚醒来的婴儿,一手拿着空奶瓶。「抱一下恩恩,我泡奶粉。」接过婴儿,他说的揍人不是开玩笑,不只脸颊有伤,连手指手臂都擦伤。「你一大清早去打架?跟谁?」她唯一想到的是有土地纠纷的堂哥,现在土地的事已经在走法律程序,如果他真去找人麻烦对他反而不利,说不定被告伤害。没想到他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。「原介廷。」毫不掩饰。「阿介?」他不是应该在台北吗?平常他都「阿介哥、阿介哥」的叫,什么时候这样口出恶言。「他人在哪里?」「不知道。」「汪、宣、怀。」海遥耐心等候。「那王八蛋背叛你,你还管他死活!」想到就有气,汪宣怀泡好奶粉一手抱回儿子,回房间餵奶去,顺便锁门。海遥知道起因是因为喝酒那晚,在酒精催化下想起自己的小孩出生就没父亲,虽然她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,也发誓要给小孩最好的一切,但一双儿女都走上单亲爸爸和单亲妈妈一路,她自觉对不起爸妈,忍不住落泪。老弟直觉是原介廷让她受委屈,纵使她什么话都没说。海遥无奈,只好主动联络他。手机接通,她先听到的是喉间低沉的笑声。「早安,难得放假你这么早起,应该多睡点。」「你在哪里?」另一端传来阵阵海浪声,还有海鸟高亢的鸣叫声,她想起以前他们回来时都会去散步的海边,已经知道他的确切地点。海遥骑着脚踏车到堤边先发现的是他的车,随后看见空荡的海岸线只有孤身一个人影,正悠哉地钓着鱼。冬天海边一向寒冷,尤其是面临太平洋的台湾东部,但今天却罕见地出了阳光,刚探出头的金阳照得海面闪闪发亮,美不胜收。「你怎么来了?」大清早就到这里,他应该开了一整夜的车。他一手插着口袋,一手拿着鱼竿,装模作样的网红姿势一点都不专业。「我的员工无故旷职,我不该来个家庭访问吗?」他转头,简直鼻青脸肿。海遥皱眉。「汪宣怀下手真重。」「他是心疼你。」他可以理解,所以他没全力反击。原介廷回视海面,波光粼粼一片单纯湛蓝,如同他的心。「他误会,你也不解释。」「你受委屈负气离开,我的确欠你家人一个交代。」他放下钓竿,转身面对她。「至于我欠你的,我会弥补。」「我没受委屈,也不需要弥补。」他忘了是她要分居的吗?
他很快接话:「就是负气了。」「你别挑我语病。」越看越觉得他脸越肿。「诊所还没开,先去超商买冰块冰敷。」这附近没大型医院也没急诊室,只能想方法应急。原介廷没意见收起钓具,挺有模有样。「我以为这是你在路边买的钓竿,钓好玩的。」「是钓好玩的,不过这是秦祖聿送的生日礼物。」出社会后哥儿们过生日就是喝酒聚会,没在讲究送礼,想不到今年他倒有心,勾起他在美国求学时的娱乐消遣。衝着年轻人的热血,也或许是美国电影看太多,一群学生休假开车就往南边去,没有目的地漫游,在路上补给简单食物跟油料,经过小镇就停下来走走看看,车上除了帐篷睡袋也有钓竿,如果在海边扎营生火钓鱼,幸运的话当晚就有海鲜可吃。只不过那张狗嘴依旧吐不出象牙:「今年没海遥帮你过生日应该寂寞得很,送你这组钓竿,往后寂寞的话到海边钓钓鱼,总是要学会一个人生活,乖!」他听了飆粗口,差点把礼物丢回去。但秦祖聿说得对,除了小女生的告白,他今年的生日的确孤零零一个人,还受了一肚子鸟气。「我的生日礼物呢?」对于不认同的事,他总能看淡不在意,一心一意只看自己想看的,是霸道强势,也是善待自己的生活态度。「没有。」哪像她,犹豫不决的个性太过软弱,到最后伤的只会是自己。原介廷耸肩:「明年一起补,我可以等。」「阿介,我会分居的原因很清楚,你应该跟适合你的女人结婚生子,建立完整的家庭。」他点头同意,一手拿着钓竿,一手牵起她的手。「说得没错,户政事务所开了吗?我们去登记。」「那个女人不是我,我不会跟你结婚。」海遥另一手揉着太阳穴,根本对牛弹琴。「谁说那个女人不是你?交往十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?」他等她主动说出真正原因,不说,就表示她心中在乎,在乎到没有商量馀地,不跟任何人讨论,只愿一人默默承受。孩子是上天的赐予,有孩子他会感恩上苍,没有也不会怎样。不存在的东西不应该破坏两人原本的生活。海遥手机响起,母亲打来的。「遥遥啊,你在外面吗?」耳力不好的老人家习惯大声说话,洪鐘般的嗓音大到快震破耳膜。原介廷很快凑近应声:「妈,我是阿介。」他早跟着海遥称呼长者。电话那端愣了下,随即愉快回应:「阿介啊,怎么来了!遥遥跟你在一起吗?」没几天就追到这里来,这孩子挺有心的。「我等等跟遥遥一起回去。」「这样你们先到市场帮我买个菜,看要吃什么就买什么,回家我来煮!多买没关係,你应该会住几晚吧,妈每天都下厨煮给你吃!」「妈,他没